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路过美浓 客籍的我 怀着一份多么甜美浓郁的感情 因为美浓是客家人的, 也是钟理和的, 也是勤劳庄稼人的, 而且大部份的妇女, 白天在田里, 夜晚在灯下编制桐油伞, 当年客家的男人都向往功名 日夜勤读诗书,并且准备渡海应试, 如今的我,却不辞千里 买棹而来,追寻一个布衣的家园── 譬如美浓! 在门前种几棵槟榔, 屋后植一亩蕉园, 把诗写在芭叶上, 把浮世的词句与槟榔一起咀嚼。 槟榔树下 有一种香味牵引我, 有一种夏天昏眩我, 有一种翠绿有一种树, 高大而温柔, (并且寂寞!) 令我倾心和心碎, 并且如此正直, 好像全部天空 皆以它为轴心。 所以必须正直 不偏不倚地成长 直到所有的椰子树 都不堪累累的果实而弯腰, 它才显得更孤单而高贵── 以高贵的心 开出一簇如星子灿烂的花, 并且结苦涩的果, 让人沉醉。 农溪畔 下午我们绕过美浓 直趋六龟 迎面而来的, 就是泼墨般的十八罗汉山 掩映在青翠的竹林。 如此的漫游或攀登, 只宜在一个清凉的午后, 携一瓶酒, 下一局棋。 我们继续行程 来到 浓溪畔, 并且得聆天籁── 水的急湍, 蝉的固执, 风的坚持, 山的沉默, 万物自有性格 彼此互不相属, 而因为一种缘份, 大家相聚, 而成天下之至善至美。 龙眼树林的夜晚 有人要听鬼故事 有人娓娓细诉玄奘在西域的见闻, 有人拉起手风琴和轻轻唱歌, 有人朗诵着流畅的英诗; 我没有故事, 我一生的故事, 已经决定以台湾为结局, 并且终生不渝。 我不想唱和流浪的歌, 因为我已疲倦于长途的跋涉, 我静听诗内熟悉的句子, 因为他曾是我年轻时心仪的典范。 但是我有一种奇妙的感觉── 在黑暗里, 龙眼悄然缓慢地成熟, 不为天下人知! 它们在平实泥土色的硬壳内 酝酿着诗般的甜汁, 并且练就一身柔韧白肉, 亦不欲为天下人识! 一九八八·八月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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